丹尼尔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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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 年 4 月 1 日发布
欢迎来到四月酷日！这是一个与愚人节相似但却截然不同的日子——我们不是制造尴尬笑话，而是创作与平时不一样的、真正有价值的内容。比如，去年我就分享了一篇关于互联网上最古怪市场的文章。而今年，我则是踏上了一条全新的探索之路。
从 2000 年起，“丹尼尔”这个名字不止一次进入了婴儿名字排行榜的前五名，美国就有超过 150 万的丹尼尔，以及将近十万人姓 Daniels。更不用说那些叫 Dan、Danny 或 Daniella 的人了。“丹尼尔”无疑是一个极具现代感的名字，但它或许也是目前仍在广泛使用中的最古老的名字之一。
去年，我在芝加哥纽伯瑞图书馆最后一次书籍大甩卖中淘到了几套珍贵的古代文学集：
我对古代历史的兴趣源远流长——如果你是我的博客读者，这一点你应该不会感到意外。我尤其着迷于古代文学如何映照了现代人的生活体验。例如，下面这段刻在埃及中王国某座金字塔内的悼词就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我曾聆听过 Imohotep 和 Hardedef 的智慧言辞，人们至今仍传颂他们的话。他们的故居如何呢？
他们的城墙已坍塌，他们曾居住的地方早已消失，仿佛他们从未存在过一样！（第 196 页）
这位身份不明的诗人在 4500 年前的作品中，与我们共享了对过去消逝和记忆遗忘的担忧，情感真挚动人。
然而，在美索不达米亚的古文献中，我发现了一个更加贴近我们时代的故事。
在《阿卡特的故事》中，达尼尔这位拉法曼，立即为神献上了供品。（第 118 页）
这段叙述提取自一座遗忘城市废墟中的《阿卡特的故事》，大约可追溯至公元前 1350 年。这一发现比已知最早的中国文字还要早一百年，比《但以理书》早上了一千年，甚至早于我们现在三千四百年的时间。我好奇，这里面提到的“Daniel”是否与我们今天所说的“Daniel”是同一个名字，是否这个名字已经跨越了 3400 年的时空，从古至今一直传承下来。这真的是“Daniel”这个名字的起源吗，还是仅仅是一个巧合？
现代世界的历史学者得学会如何在资料海洋中精挑细选，而古代世界的研究者则需要在信息匮乏的沙漠中寻觅珍贵的知识水源。——Bret Devereaux
我过去曾进行过一些历史方面的研究，但那都是关于“现代世界的历史”。这次，我决定尝试挑战不同的领域。通过翻阅书籍和在 JSTOR 上深入探索，我逐渐拼凑出了这个故事。
这就是关于达尼尔的传说。
乌加里特
很明显，寻找跨越三千年的、特定的“丹尼尔”家族连续不断的血脉是不可能的事。然而，我想要探究的是，这个名字是否曾是文化记忆的一部分。如果答案肯定，我们就有理由相信，在过去，就如今天人们给孩子取名“卡莉丝”一样，真实的人们也会被命名为“丹尼尔”。
让我们从这个名字最初发现的地方开始讲起。乌加里特是一个位于拉斯沙姆拉海岸线的港口城市，在 1928 年之前人们对它一无所知。学者估计，这座城市大约有 8000 名居民，是一个拥有 20000 人口的王国的首都 (参考资料)。尽管乌加里特从未成为一个强国，但它是一个文化水平相当高的社会，与所有周边大国都保持着广泛的贸易往来。
考古学家在那里除了挖掘出大量的考古材料（如陶器和各式小装饰品）之外，还发现了一大批泥板文档。如同许多青铜时代的文明，这些文档主要是宗教、外交或行政性质的，因为泥板非常珍贵，仅用于记录重要的事项。这些文档的时间大约定在公元前 1500 年到 1200 年之间。
但在这些珍贵的收藏中，我们还发现了三件文学作品。第一件是《巴力神话》，讲述了巴力·哈达德成为乌加里特众神中一位伟大神祇的故事。第二件是《克瑞特传说》，这可能对追求另一种梦寐以求之物的人很重要，但对我而言意义不大。而最后一件，也是引发我这一迷恋的起点，便是《阿卡特的故事》。
组成这个故事的三块泥板之一。(来源)
我在 InscriptiFact 集合 里发现了一张非常有趣的图片，可惜没有数字版本的复制件！这张图片描绘的是伟大的英雄 Aqhat 的故事，他不仅受到了女神 Anath 的宠爱，最终还被她杀害。然而，我其实对这部分故事不太感兴趣，我的目光完全被 Daniel 吸引了。我非常确信，下面这张图显示的名字属于 Daniel：
考虑到我有几位能解读楔形文字的朋友，我向他们求证了这段文本。很快我就明白了，这种询问仿佛是在问一个能识别 ASCII 字符的人是否能理解西班牙语；并且，我还了解到这段文字实际上并不是真正的楔形文字，而是一种外观类似楔形文字的字母系统。
这就是乌加里特字母表，一种古老的书写系统。(来源)
至于 Aqhat 的父亲，用这套字母表可以写作 𐎄𐎐𐎛𐎍，从左至右依次是 D, N, ‘I, L，意味着“由 El 判决”，其中 El 是乌加里特宗教体系中的最高神祇。
这个名字可能比我们文中提到的更为古老，因为许多早期书面记录的神话最初来源于口头传说。这仅仅是我们首次发现有“Daniel”这个名字的记录。同时，“Daniel”这个名字也可能是较为近代的命名，至少在现代用法上是这样。旧名可能只是一个巧合，就如同英格兰和中国都有人姓“Lee”一样。2 要证明“Daniel”这个名字有着悠久的历史，仅仅乌加里特人曾使用这个名字是不够的，这个名字必须源自他们，并且通过一代又一代的 Daniel 传承到了今天。
我们在这里遇到了一个问题。我们大约知道这些泥板的年代是因为我们大约知道这座城市何时倒塌的。通过对比乌加里特泥板中出现的埃及统治者的名字与保存更完整的埃及历史文献，历史学家推断这座城市在公元前 1190 年左右遭到破坏。这一时间点与“青铜时代崩溃”相吻合，那是一个多个城市和王国在该地区变成废墟的灾难性时期。至于崩溃的具体原因，学者们至今仍未有定论。
无论原因为何，乌加里特人最终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Daniel”这个名字的传承需要新一代人来继续。
但这正是传承链条断裂的地方。
腓尼基
拉斯沙姆拉的挖掘被视为一次极其罕见的发现，它揭示了大约 40,000 个单词的庞大文献资料库，这个字数差不多等同于一部浪漫爱情小说的篇幅。那么在这之后发生了什么呢？来看看这个哈达德雕像：
哈达德雕像的故事 (来源)
细看这尊雕塑的底部，你可以发现上面覆盖着模糊的文字。这些文字是“萨马利亚语”（Samalian），一个在当地众多语言中的成员。这段雕刻的文字大约有 400 个单词，竟然代表了超过一半的已知萨马利亚语文献。相比之下，本文的长度是萨马利亚语已知文献的四倍之多。
发生了什么事呢？人们可能会简单想象，青铜时代的结束使得这片广阔的地区退化为了石器时代的荒凉景象。然而，考古学的证据却讲述了一个不同的故事，它指向了该区域经济的迅速复苏，新兴的王国很快就建立了众多海上贸易路线。最终，这些地区的人们与希腊人相遇，希腊人把这些有着各自独特文化和语言的群体统称为“腓尼基人”。
但是，我们对于“腓尼基人”及其丰富的语言所留下的文字知之甚少，原因在于他们的书写材料。不同于乌加里特使用的泥板，腓尼基人采用了莎草纸。莎草纸虽然更轻、成本更低，但也意味着几十年后就会腐烂。除了极个别情况外，我们能够接触到的文字片段主要是铭文——刻在墓碑、雕像、武器等物品上的文字。这对于历史学家来说已经是一个巨大的挑战，对于我来说，这更使得解开丹尼尔之谜变得更加困难。
即便缺乏确凿的证据，我们依然能够追寻那些悠久故事的踪迹。首先，让我们关注哈达德雕像上所铭刻的开篇两行：
𐤀𐤍𐤊 𐤐𐤍𐤌𐤅 · 𐤁𐤓 · 𐤒𐤓𐤋 · 𐤌𐤋𐤊 · 𐤉𐤀𐤃𐤉 · 𐤆𐤉 · 𐤄𐤒𐤌𐤕 · 𐤍𐤑𐤁 · 𐤆𐤍 · 𐤋𐤄𐤃𐤃 · 𐤁𐤏𐤋𐤌𐤉· 𐤒𐤌𐤅 · 𐤏𐤌𐤉̇ ·· 𐤀̇𐤋𐤄𐤅 ·· 𐤄𐤃𐤃 · 𐤅𐤀𐤋 · 𐤅𐤓𐤔𐤐 · 𐤅𐤓𐤊𐤁𐤀𐤋 · 𐤅𐤔𐤌𐤔 · 𐤅𐤍𐤕𐤍 · 𐤁𐤉𐤃𐤉
这就是那个“腓尼基字母表”——正是它启发了希腊字母表，而且被该地区许多不同的文化用于书写他们的语言。不同于乌加里特文字的是，腓尼基字母是从右向左阅读的。尽管学者们不认为腓尼基字母直接由乌加里特文字发展而来，但这两种文字系统有着密切的联系：相似的声音在字母表中占据了大致相同的位置。4 下面是一个翻译示例（来源于 wiki）：
我是帕纳穆瓦，Qarli 的儿子，Y’DY 国的国王。我为哈达德在我的长眠之地（墓室）立下了这尊雕像。神明哈达德、埃尔、拉沙普、拉基布 – 埃尔和夏马什赋予了我力量。
这些神——埃尔和巴尔·哈达德，在乌加里特的文献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这说明，即使在乌加里特灭亡四百年之后，巴尔·哈达德和埃尔并不仅仅是乌加里特地区的神明，而是整个区域共同崇拜的神灵，这部分文化被广泛共享。阿卡特的故事很可能以一种文学的形式被保留下来，尽管我们现在可能已无法找到这些文献。与阿卡特的故事一同流传的，还有他的父亲丹尼尔。
为了深入了解“丹尼尔时代”的历史，我们转向 600 英里外发现的另一处铭文。
米沙石碑(来源)
和哈达德雕像一样，米沙石碑 是我们关于一种早已失传的语言的宝贵资料来源。这次是摩押语，一种与撒马利亚语截然不同的语言，但同样采用了腓尼基字母表。以下是一个例子（来源于 wiki）：
我修建了城门和高塔，建立了国王的宫殿，并在城墙之内为罪犯设置了监牢。Karchah 的城墙内部没有井水。于是我吩咐所有人：“各位在自己的家中挖井。”我与以色列的精英一同为 Karchah 掘造了护城河。
以色列？
没错，就是以色列。
希腊人把这片区域叫做腓尼基，但是当地人一直称它为迦南，也就是圣经里的迦南。以色列人源自信仰迦南宗教的迦南族群，”以色列” 的意思是与神 El 搏斗者。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逐渐形成了独特的民族认同。曾经，这里分布着两个以色列王国：北方的以色列/撒马利亚王国和南方的犹大王国（即“犹太人”的由来）。
摩押也位于此处(来源)。
以色列在公元前 720 年被征服，而犹大王国则在变迁中延续至公元 130 年5。正是通过犹大人，我们得以接触到这一地区丰富的文献遗产。
《律法的展示》(来源)
《Torah》或称“旧约”，是一部庞大的古代希伯来语文集，包含着 30 万字的篇幅。它详细记录了犹太人的传说、宗教仪式以及历史（无论是神话传说还是有实证的历史）。6 正是有了它，我们才能解读摩押语、撒玛利亚语乃至乌加里特语等其他迦南地区语言稀少的铭文！
它也是《但以理的故事》得以延续的基石。
犹大
在讨论丹尼尔的故事之前，让我们先回顾一下：据记载，乌加里特人曾提到丹尼尔的后裔，而迦南人（也就是早期的腓尼基人）与乌加里特人有着密切的文化联系，以色列人也与迦南人分享了相同的文化背景。
公元前 600 年，新巴比伦帝国征服犹大，这个事件开启了犹太人被迫离开迦南、持续六十年的“巴比伦流亡”。传说，在那段艰难的岁月里，诞生了《以西结书》这本充满预言的作品。这本书主要讲述了犹太人如何失去了上帝的宠爱，并预言了他们将来某一天能够赢回这份宠爱以及得到救赎的故事。
但更为重要的是，这也预示了丹尼尔的辉煌归来。
“人子啊，如果一块土地因为严重的罪行得罪了我，我会伸出我的手来惩罚它，断绝它的粮食供应，并在它之上带来饥荒，让人与动物绝迹。即便是挪亚、丹尼尔和约伯这三个义人处于其中，他们也只能依靠自己的正义来拯救自己，这是主耶和华的话。” — 以西结 14:13-14
在希伯来语中，丹尼尔的名字写作דנאל（从右到左读为 Daled, Nun, Aleph, Lamed），意为“上帝已判定”。这与乌加里特语中丹尼尔的名字含义相同，使用的字母也与𐎄𐎐𐎛𐎍一致。
能看到一个名字的含义在几个世纪之后依然被保留下来，实在令人惊叹。但我还想进一步确认。即使是间隔了八百年、含义相同的两个名字，对我来说也还不足以消除疑虑。我仍旧担心，这不过是一个巧合，两个处于同一地区、使用相似语言的文化，偶然间创造出了相同含义的名字。
以西结补充了一环：在《律法》中，诺亚和约伯虽被尊为圣人，但关键是，他们并非以色列人。9 把但以理列入此行列，暗示他亦是一位义行的非犹人。
提及“但以理”，以西结似乎认为人们自然会知道这一角色。若但以理在更广泛的迦南民间传说中是一位正义之士，这种假设便显得合理。《阿哈特的故事》至少让我们认为他是一位得到神伊尔祝福的公正而正直之人，他因祈求而获赐一子，成为一位知名的正义非以色列人，这正是以西结所引用的典型。
虽然这条证据链显得有些牵强，但它足以使我，乃至其他学者信服。也足以使其他学者信服。或许，这已是我们能做到的最好的解释。
借助圣经，我们最终得以确认，但以理不仅是个传说中的名字，它确实被当时的人们所使用。正如《以斯拉记》所记载：
这些是随我一同返回的人的家族首领及其谱系，他们是在亚达薛西王统治时期，从巴比伦返回的。其中包括属于非尼哈斯后裔的革舜，属于以他玛后裔的但以理，以及大卫家族的哈突。 — 以斯拉记 8:1-2
大卫在希伯仑所生的子嗣包括：长子暗嫩，其母亚希暖是耶斯列人；次子但以理，其母亚比该是迦密人。 — 历代志上 3:1
如果他们以一个次要人物的少子来命名为“但以理”，这极可能反映出它是一个真实的名字。
误追的但以理
我们现在面临一个问题。
在《以西结书》中，但以理的名字只有四个字母。而后来的版本中，但以理的名字则包含了五个字母：Daled（ד），Nun（נ），Yud（י），Aleph（א），Lamed（ל）——即דניאל。
虽然理论上可以将这个四字母版本读作“但以理”，但更有可能是“Danel”或“Danil”。尤其是考虑到《以西结书》中的但以理与乌加里特文的 DN’IL 非常接近，这暗示着 DN’IL 很可能也读作“Danel”。现代学者大多也是这样对这个名字进行音译的。
所以，是的，我可能一直在追寻一个并不存在的但以理。就像Theophanu 并不等同于 Tiffany一样。或许，“但以理”这个名字最早的证据，只能追溯到公元前 600 年左右，这使它与 Debrah 和周朝等古老名称相提并论。虽然有传统将《以西结书》中的 DN’IL 读作“但以理”，这可能反映了其原始发音，而 Yud 的加入则是后来的事。但这个传统始于何时，现在说不清楚。至少，这加深了《以西结书》中的דנאל与乌加里特文的𐎄𐎐𐎛𐎍之间的联系：显然，以西结引用的是一个与《托拉》其它部分作者不同的名字。
再说，这些细节上的争论也许并不那么重要。拉丁字母不是为了迦南名字设计的，希伯来字母也不是专为乌加里特名字而设。比如，圣经中的שרה既可以被译为“Sarah”，也可以是“Sara”；חנכה既可以是 Hannukah，也可以是 Channuka 或 Chanukah。所以，𐎄𐎐𐎛𐎍到底是דניאל、Danel、דנאל还是 Daniel，或许并不那么重要。它们毕竟指的是同一个名字。
不过，我们正在追踪一条链条，而这条链条上还有一个环节。
从但以理到今日
我们还有一个未解之谜：很多人都会用到《圣经》里的名字，比如萨拉、本杰明和大卫。但某些《圣经》中的名字，例如塔玛、犹大和希勒尔，似乎只在犹太社区中流行。为什么“但以理”能跨越这一界限，成为广受欢迎的选择呢？
我认为，这与名字被基督教读者遇到的机率有关。“亚当”在《创世纪》的第一部就已出现，而“沙母迦”则是《士师记》中的一个边缘人物。基督徒更有可能遇到那些出场较早、故事引人入胜或与新约有直接关联的名字。
而关于从古至今的连接纽带，我们不得不提到《但以理书》。与《以西结书》相似，《但以理书》讲述了一个人在巴比伦被掳期间的经历。与《以西结书》不同的是，《但以理书》显然是在被掳结束后四百年撰写。它包含了许多预言，这些预言与希腊统治时期（即光明节故事发生的背景）显得格外贴切。其中最为人所知的是七十周年的预言：
自重建耶路撒冷的命令发出，到一个受膏的君王出现，[将经过]七周，再[过]六十二周，城市将被重新建立，有街道，有壕沟，尽管是在困难时期。 — 但以理书 9:25
后来的作家们将其视为关于耶稣的预言。我自己并不完全理解这如何能指代耶稣，但事实上它被解读为与耶稣有关。因此，但以理书对于基督教的思想体系具有重大的意义。这使得“但以理”这一名字在接下来的两千年中，在基督教文化中持续流行，跨越世界各地，从欧洲到印度、从东亚到南美，直至今日。这标志着一个长达 3400 年的传承的延续。
这就是丹尼尔这个名字的故事，它从一块古泥板走到了今天活着的数以百万计的丹尼尔们身上。
我要强调，我并非专业的历史学者，所述细节难免有误。同时，这篇文章未经同行评审，不适宜作为学术引用。祝你愚人节快乐！
感谢 Predrag Gruevski 对本文的反馈。如果你对此感兴趣，不妨访问愚人节网站，探索更多今年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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